“在这场派对当中,我们都是快乐的参与者,但三叶草商队就不同了,他们是餐桌上的草莓蛋糕,等待我们艹刀切割。”克里斯丁笑着眨眨眼,抬起假手,从手臂部分的凹槽中抽出一根羽毛笔,他面向墙上的海图,飞速地画出一条曲折的轨迹,“这是三叶草商队归航时所走的航线,他们现在大概到了这里。我们要在航线中找一个合适的地点下刀子,做为这次的发起人,我已经想好了下刀的地点。”
海图上的轨迹只有两尺左右,但在实际中却是非常长的距离,由东至西,中途蜿蜒向北,穿过一条狭窄的海峡进入宝石海,轨迹上用圆圈标示了三叶草船队目前的位置,末端的箭头指向了格陵兰帝国。在这条线中,有一截是空白的,不知是故意空出来的,还是羽毛笔没水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是三叶草商队的归航路线?”摩尔多沉声问道。
“在一支庞大的商队里安插一些眼线很困难么?”克里斯丁怪腔怪调地反问,随后炫耀似地用羽毛笔在空中画圈,“实不相瞒,我在三叶草商队里埋伏了整整一艘船的海盗!他们在途中用讯鹰跟我联络,从他们的信中,我获知了三叶草商队的所有事情,我知道他们这次赚了多少钱,也知道他们的航海路线。”
在座的海盗团长都有点吃惊,克里斯丁竟然安排了一整艘船当歼细,这也就是说,克里斯丁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打三叶草商队的坏主意了,而绝非是临时起意才想要动三叶草商队的!
唐克嘴角翘了一下,暗赞克里斯丁手段高明,行事有勇有谋才称得上合格的海盗。
“歼诈的海盗。”摩尔多哼了一声,他之前是海军上校,实际上对于海盗没有丁点好感。
“多谢夸奖,摩尔多海盗团长。”克里斯丁把海盗这个词咬得很重。
摩尔多又哼了一声。
克里斯丁不再理睬摩尔多,转而笑看着女精灵,献媚道:“美丽的尤尼丝小姐,如果您有什么问题,也可以尽管问。”
尤尼丝用沉默作答,仿佛一尊美人冰雕。
克里斯丁自感没趣,只好继续大谈正事:“假如把这次的劫掠看做一场游戏,如果三叶草商队顺利回到格陵兰帝国,那么就是他们胜利了,反过来讲,如果我们能在中途抢下他们的船,就是我们胜利了。”他用羽毛笔在海图上圈出一块范围,“这段距离就是我们的战场,胜负全系于此。从这条线上,大家可以看出,商队要通过的是黄金海门,这里是卡其亚跟西耀国的地盘,商队通过这里一定会被扒层皮,但为了安全着想,商队甘愿挨宰。跟海盗的刀子比起来,帝国的刀子还是很温柔的。”
三叶草商队要经过一道海峡,海峡两侧分别是卡其亚以及西耀两大帝国,这两大帝国向来一个鼻孔出气的。两国在海峡最狭窄处修建了一扇巨大的闸门,用以阻拦所有过往船只,船只要通过这里,全都得上缴高额的赋税。三叶草商队这么肥的羔羊,两国自然不会轻饶,不扒下一层带血的皮是不会罢休的。
虽然明知会被狠宰,三叶草商队还是选择了这条航路,不为别的,就为了安全。通往东方财富地的“黄金航路”有三条,这条是最安全的,其余两条航路,要面临的危险可就不只是海盗这么简单了。
唐克在短短一条细线上来回扫视,问道:“这条航路依然不短,你感觉在哪里动手好?”
“如果商队通过了黄金海门,将会进入宝石海,那里是五大帝国的地盘,任何一个帝国都能伸出它们的狗爪子。在宝石海动手的话,我们一旦抢了商队,接下来就要面对五大帝国的围剿。啧啧,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。所以我们不能在宝石海动手,而是要在商队进入黄金海门之前把‘活’漂漂亮亮地做完。”海泥鳅声情并茂地说。
要在进入黄金海门之前动手,又排除掉相当长一段距离,只剩下不到半条航线了。
唐克端详了一下剩余的航线,疑惑道:“为什么你画的路线中有一段是断掉的?”
“我正要说这件事呢。你们有谁知道这个断点的位置有什么特殊含义?尤尼丝小姐,我非常期待你能回答。”克里斯丁满含期待地望向尤尼丝,可他的期待连一个富有感情的眼神都换不来。
唐克望着那截断桥似的空白,陷入了思考之中,旋即想起了有关那片海域的各种事情,不禁眼前一亮。
皮尔咯咯怪笑几声,露出一嘴尖锐的黄色獠牙,他一边用斧子削指甲一边说:“我喜欢那个地方,那里给人以灾难跟痛苦。”
“得了吧。克里斯丁,我们都知道那里是怎么回事,少卖关子了。”摩尔多皱眉道。
克里斯丁瘪了瘪嘴,不满地说:“你们可真会拆台。没错,那里是乱流海,所以才会出现断点。既然你们都知道乱流海是什么鬼地方,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段空白了。”
大海广阔无边,孕育了无数奇景险地,各种神奇海域就足以让酒鬼聊上一天一夜。唐克以前闯过的蛇窟岛和死棋群岛都是比较特殊的海域,而乱流海跟这些地方一样,有着匪夷所思的效果,并暗藏着巨大的危险。
乱流海是一片很大的海域,那里的奇景绝不能用常识去揣度,它由无数的海流组成,这些海流就像是一群纠结到一起的蛇群,每一条海流都朝向不同的方向,以奔腾之势前进。这些海流的流速非常快,帆船在上面航行,稍有不慎就会被海流击碎。这些海流不止是流速快,还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,在特定海流上航行一段距离后,便会凭空消失,再出现的时候,已经到达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域!因为快速以及穿越空间的特姓,这些海流被人形象地称之为“飞梭海流”。
虽然乱流海拥有便利的效果,但航海人还是不愿轻易涉险,目前航海人只知道几条海流的去向,还有很多海流都通往未知的地带,甚至有传闻说,有的海流直通冥河,上去就相当于送死。
唐克听说过有关乱流海的事情,还曾经幻想过借助乱流海穿越空间,回到地球上,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抛弃了。他早已经迷上了海盗生活,深爱着燧发枪跟长剑,眷恋着游走在生死线的快感。回到地球相当于回到平静当中,他在平静跟刺激之间当然会选择刺激。
三叶草商队这次打算利用乱流海,跨越一段相当长的距离,直达黄金海门前方不远处,这样能规避很多海盗的堵截。知道了这一点,又将这次的行动范围缩小许多,因为三叶草商队距离乱流海并不远了。
克里斯丁继续说:“三叶草商队的会长叫做西卡蒙,年纪不大,是个有魄力的年轻人。他知道这段航程充满了危机,所以选择了通过乱流海,那样的话就能缩短航程,规避风险。当然了,乱流海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,那些商人也已经有所觉悟。连待宰的绵羊都有了觉悟,我们这群狼当然更要有觉悟!”
“要在乱流海动手么?”摩尔多直接问道。
“没错,我们要赶在三叶草商队进入乱流海之前拦下他们,得手之后,我们自己进入乱流海,利用‘飞梭海流’逃走。他们打算利用乱流海到达黄金海门之前,而我们也可以在抢到财宝之后借助乱流海逃到安全的宝石海。”
“这就是全部计划?”
克里斯丁难得地绷起了脸孔,一本正经地说:“此外还有一些事情要提前说明。虽然说我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,把你们带到了这里,但你们都是桀骜不驯的海盗,绝不会甘愿听从我的号令。当然了,我也不会容忍别人对我发号施令。所以呢,在座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成为首领。如果谁站起来说要统御我们,我自己就会第一个跳起来反对。既然没有人带头,在这次行动中,我们只能各自为阵,到时候谁能抢多少船,全凭各自的本事。”
摩尔多的眼睛微微一眯,问道:“那我们的合作还有什么意义可言?”
“当然有意义!恕我直言,在座的任何一支海盗团都无力吞下三叶草商队这块大蛋糕,但我们加在一起的话,整体实力却可以远超他们!虽说我们没有从属关系,但是在进行劫掠的时候,我们必须一起行动,只有那样才能给三叶草商队暴风雨般的致命打击,而我们也能将自身的损失减到最小。我希望各位能够对血发誓,在这次劫掠行动中坚守一起进攻的原则。不知各位意下如何?”
“同意。”唐克干脆地答应道。他身边的这几位都是海上大鳄,跟他们一起行动绝对有利,至于其中若干风险,他甘愿承担!
“我也很乐意跟诸位一起消灭格陵兰帝国的船。”摩尔多缓缓点点头,对于他来说,这次的行动既是抢劫也是报仇。
“两支一百多艘船的船队在海上交战,我想那一定很有意思。”涎水狗皮尔露出疯狂的神色,显然为这场大海战感到兴奋莫名。
尤尼丝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,她只要不离席就算是答应了。
克里斯丁走向前,伸出藏于假手上的小刀,干脆利落地割破手掌,用刺眼的鲜血涂抹嘴唇,用意明确。其他的海盗团长纷纷站起,照样子割破自己的身体,用血涂抹嘴唇。皮尔这个家伙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,用斧子割开一道超长的伤口,甘之如饴地舔舐自己的血。尤尼丝制造出一条带刺的藤蔓,在食指上刺了一下,只用一滴小小的血珠抹在朱唇上。
用染血的嘴唇说出的誓言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,这是海盗的规矩,没规矩的海盗,绝对无法在海上混下去。
“我克里斯丁。”
“尤尼丝。”
“摩尔多。”
“皮尔。”
“唐克。”
“我等以血发誓!在此次劫掠行动中,将会共同出击,若违此誓,必遭海难!”
五人齐声立下铁骨铮铮的誓言,字里行间赌上了自己的荣誉,他们目光如星,周身仿佛燃起了火焰!他们虽然是要去作恶,但他们赌上的是自己的姓命,总比那些骗子、小偷之流有骨气得多。
海盗们的船只加在一起,已经高达一百八十艘船,而三叶草商队拥有的船是一百六十艘,双方一旦在海上开战,将会上演一幕无比壮观的大戏!
他们相约一起行动,可是却没有划分从属,没有说明该如何分配赃物,甚至没有计划该如何撤退。但事实上,就算不挑明了说,几人也都是心知肚明,就连唐克也不屑于去询问。几支海盗团到时候只会各顾各的,谁会去管其他海盗团的死活?至于撤退的事情,更是要看各自的实力与胃口,也得全凭自己判断,想要让几支海盗团共同撤退几乎是不可能的。而其克里斯丁刚才也已经说了,这次行动全凭各自的本事!
唐克这次可不只是为了抢船抢钱而已,他还要抢下自己的未来老婆,也就是伊丽莎白。
“在此我有句话想要事先说明。”唐克郑重其事地说,吸引了其他几位团长的目光,“在三叶草商队当中有一个我的朋友,她叫伊丽莎白,所乘的帆船悬挂一面曼德拉草旗帜。在这次劫掠行动中,我一定要劫下她的船,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。”
摩尔多不做表态。克里斯丁轻笑了一下。尤尼丝取出随身带着的镜子,用丝质手帕擦净嘴上的红印,仿佛唐克根本没说话似的。
皮尔嗤笑道:“小子,你是不是生了热病在说梦话?你以为你凭一句话,就能让我们不对那艘船动手?睁开你的眼睛,好好看看我们都是谁。”
唐克只是一支小海盗团的团长,这屋里任何一个人的海盗团规模都比恶龙海盗团大,特别是尤尼丝跟克里斯丁的海盗团,简直就是两个海上巨无霸。想要让这帮海上豪杰赏几分薄面,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“我只是把话说在前头,把这句话当成什么是你们的事情,总之到时候我一定要保住曼德拉号,如果谁妨碍我的话,别怪我到时候不够朋友!”唐克的口气就跟刚才发誓时一样强硬。
“呵呵,狂妄的小子。你这样一说,让我对那艘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”皮尔野兽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寒光,表达着赤*裸*裸的挑衅。
对于跟疯狗打嘴仗,唐克没兴趣,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,曼德拉号他要定了,谁拦着也不行!
尤尼丝已经把朱唇擦干净了,有了离开的意思,淡淡道:“克里斯丁,碰面地点是哪里?”
克里斯丁拔出假手中的飞刀,一回身,将飞刀死死钉在了海图上的一个位置,扼住了三叶草商队的咽喉。
“新月七曰,我们五个海盗团在此处相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