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毒。”女子摇头，从盒子里取出圆钵来，“但若在燃放此香的同时服下这个，便有致幻的作用。能让人看到自己想看的人。”
钵中铺着一层褐红色的药粉，暗香隐隐。
“什么叫，看到自己想看的人？”
“就是眼前不管坐着的是谁，都会被认作是心里最想见的那个。”宁澈缓缓与她解释。
女子颔首，纤指轻抚第二枚香料，温言巧笑：“自然，用此香杀人也不是不可以。只需要再点燃这第二粒就是了。”
以棠眉间染上忧色，王兄买这味香，究竟是要做什么？
宁澈灵犀在心，道：“那你给了方才那位客人几粒？”
“公子这是哪里话。幻情香从不拆开了卖。奴家自然给的是两粒。”女子奇道。视线在他二人之间一转，她收好银票，仍不死心地问：“二位……真的不需要那种香么？”
“需要你个头。”以棠不悦说道，“把香收好，我们走！”
二人出了香铺，没有注意到，女子娇媚眼神中意味深长的笑。
“你说，王兄买这香是做什么呢？”
回到茶馆的雅间里，以棠捧着脸好奇地打量着盒子中的香料。
宁澈眼中闪过一抹晦暗，“如果我没猜错。你王兄是想用这香杀什么人吧。”
“杀人？”以棠不解地蹙起了眉，“王兄位高权重，他想杀谁不行，用得着亲自动手么？”
话音刚落心中已闪过一个念头，随即猛然摇头，“不可能的。王兄不会这样做的。”
近日王府的安排只有一个，就是明日去往城郊淸砚山，看望她那在山上修道的渣爹。
也唯有他，是满足需要王兄亲自动手的这个条件的。
联想到宁寿宫中谢琰对父亲毫不掩饰的敌意，以棠心中不禁砰砰直跳，难道，王兄真的会弑父？
宁澈并不追问，似乎早已料到一般：“会不会，明儿不就知道了么？这香太危险，还是我收着。”
以棠点点头，心思飘忽。宁澈又道：“对了……北落师门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再度颔首，展眸看向他，一笑若海棠嫣然，“我会做到的，你等着看吧。”
事关她的自由，她怎么可能不上心呢？
次日。
谢琰带了妻女同两个妹妹去往城郊看望修道的父亲谢逸。同去的还有沈姨娘、谢润与白氏。
以棠忆起那日茶楼中宁澈的吩咐，换上了他送来的那件珠光流转的海棠色绣花罗裙，头上配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，衬得她整个人都娇艳了数分，像极了五月里开得最好的海棠。
她头一回打扮的这么艳丽，及至出门时连谢琰都愣了一息。还是谢淳推推他，扮了个鬼脸道：“父王，羞！”
以棠微有些不好意思，避开他的视线朝自己的马车走去。谢以珂却是冷冷一哼，钻进马车命车夫率先出发了。
淮安王府的车队在街上行驶。所到之处，人人自动避让。
自一大早便起来折腾，以棠十分困闷，坐于车厢之中打起了瞌睡。忽闻前面一阵人仰马翻，她猛然惊醒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兰亭在侧禀道：“小姐，好像是五小姐的马车撞上人了。没什么大碍。”
以棠跳下马车，朝前走去。只见幽州穆家的东平县主穆从淑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，挥舞着马鞭，十分恼怒地教训着谢以珂：“怎么又是你？你是不是真瞎了啊？什么车驾都敢冲撞？”
她身后另有一辆翠盖华缨，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，一名脸遮白纱的白衣女子正坐于路边，似乎受了些擦伤。几名身着胡服的侍女正为她检查着伤势。
女子身形袅娜，风致嫣然，即虽被白纱遮去了容颜，但一双眼却极是澄澈美丽，引人遐想。
谢以珂正同她的丫鬟白纻瘫坐于地，手上臂上鞭痕历历，敢怒不敢言。
原来方才狭路相逢，二人各不相让，谢以珂索性踹了马夫自己跳上车辕来赶车，她仗着有谢琰在后面为她撑腰，直接撞了上去。直撞得对面人仰马翻。
一时目光如炬，周围渐围起了围观的人群。那白衣女子似乎有些难为情，轻声出言道：“穆小姐，我们走吧。”
穆从淑的面色一瞬变得十分恭顺，正要应下，却看见了带着丫鬟走过来的以棠。她顿如见了救星-->>一般，忙道：“谢四小姐！你来得正好！你这个庶妹太不知礼数，随意冲撞车驾，害得……害得我们受了好重的伤！你可一定要好好惩治她才行！”
以棠见她不似往日爽利，心中纳闷。谢以珂听见她要求谢以棠惩治她，顿如点燃了的炮仗，厉声嚷道：“什么叫我冲撞了你们？你是个什么东西？方才为什么不给我让路？我后面，可是还坐着我王兄呢！”
她的爵位或许比穆从淑低，但她今日可是代表的淮安王府，谢以珂心里底气顿时就足了，趾高气扬地看着穆从淑。
穆从淑皱眉，淮安王位高权重，这样一来，让路的就该是她了。
后面那位素纱蒙面的白衣女子闻言缓缓站起了身，淡淡问道：“阿琰也来了么？”
谢以珂柳眉一挑，怒道：“你是个什么东西，也敢如此称呼我王兄？”
穆从淑立刻瞪她一眼，白衣女子却也不恼，轻轻嗤笑道：“一别许多年，不想淮安王有妹若此，真是长舌利如枪啊。”
这话，等于是说淮安王府管教无方，谢以珂没礼数了。
谢以珂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，才要发作，以棠已恭声道：“真是抱歉，舍妹冲撞了尊驾，还望您高抬贵手，饶过舍妹这一次吧。”
她见女子仪态优美高雅，又见穆从淑对她态度恭顺，心中清楚这必然是一位大人物。谢以珂不懂事大庭广众地乱嚷嚷，她可不会。
谢以珂恼怒道：“谢以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？你干嘛这样低声下气的？你不是才被封了郡主么？怕什么？”
这时，天际忽然刮来一阵风，吹开了女子脸上的面纱，露出一张满是刀痕狰狞可怖的脸来。谢以珂瞳孔猛地睁大，高声尖叫道：“有鬼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