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刀

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府门前争执。


    接连走了三,大堂瞬间显得空旷下来。
    简言之乐道:“闲杂等都走完了。”
    郁墨被他逗笑。
    这句未免也太促狭了。
    伸了懒腰,简言之跑到慕大老爷面前,关心起慕大老爷的伤势。
    慕大老爷温声回道:“放心,一切安。倒是这段间我不在京城,你把大理寺打理得如何?”
    这问题,简言之真是有一肚子苦水,他苦着脸说:“等大你的身体痊愈了,我和你说道说道。总之啊,大理寺还是得由大你在前面顶着才。”
    慕大老爷不由一笑:“辛苦你了。”
    简言之顿生知音之感。
    他几也问起慕大老爷的身体来,确定没什么大问题,纷纷放下心。
    慕大老爷伤势未愈,强撑着说了这么久的,情绪又有起伏,如今神情间难掩倦『色』。
    “那本官先回去休息了,扬州后续诸般事宜,还要劳烦各位了。总之各位尽管放手去做,本官不才,若是出了什么差错,愿为诸位担责。”
    这句是把一切干系都揽在自己身上。
    如果卫如流他们将扬州的事情处理了,那功劳是他们的。
    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,追究起来就是慕大老爷的错处。
    有了这句,卫如流他们完全能放开手脚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    慕秋推着慕大老爷回到院子。
    厨房里煎的『药』了,喝『药』,慕大老爷合衣躺下。
    慕秋走到窗边开窗通风,驱散屋内浓重的『药』味。
    “你着大老爷,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来寻我。”嘱咐了白霜一句,慕秋走出屋子。
    她原本想出门散心,才往走几步,便撞见了站在檐下的卫如流。
    他着一身玄『色』常服,负手而立,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。
    “你什么候来的?”慕秋停下脚步,站在门槛边与他视。
    卫如流实实说:“回去换了身衣服就来了。”
    慕秋问道:“白霜怎么没和我说你来了?”
    方才她在里面照顾慕大老爷,白霜是一直守在面的。
    卫如流回道:“我让她不必告诉你。”
    反正等慕大老爷睡着,她自然就出来了。
    “你不是还在忙吗?”
    “现在是忙中偷闲。”
    慕秋忍不住笑了:“那走吧。”
    卫如流问:“去哪儿?”
    慕秋理了理身上的长裙:“我正想出门去散心。你来扬州城这么久,一直忙着查案,还没有逛这里。诗上说烟花三月下扬州,如今恰是三月,我愿做这向导,就是不知卫大是否乐意赏脸,随我在扬州游玩一番?”
    卫如流眉梢微微一扬,衣袍带风:“走吧。”
    慕秋莞尔。
    天『色』尚早,两没有备马车,走出了郁府。
    郁府所在的这一片都是官员府邸。前片刻,两身边突然有一队玄甲军小跑而,很快,前面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和喝骂声。
    “你们凭什么抄我们的家?”
    “说我们老爷犯了罪,你们能拿得出证据吗?”
    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?是谁给我们家老爷定的罪!我告诉你们,我族妹如今是端王侧妃,你们敢惹我,日后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    这无理取闹的言论,顺着风传进慕秋的耳里。
    前面围满了热闹的群,慕秋踮起脚来,依旧被黑压压的头挡得什么热闹都不见。
    她试了几次无果,只放弃,扭头向卫如流。
   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,卫如流肯定一清二楚。
    卫如流扫了眼那座府邸上挂着的牌匾——贺府。
    依照这姓氏,他在记忆里搜寻一番,终想起这是哪位官员的府邸。
    他脸上带了淡淡的讥讽之『色』:“这是城门校尉贺辛的家。他是私盐利益链的重要成员,还参与进了几次刺杀钦差的动中。如今玄甲军是奉我之命来抄家充公。”
    从满门富贵到满门身死,果然只需要短短数日间。
    一月前,这些把朝廷钦差『逼』到绝路;十天前,这些在当铺暗杀他和慕秋。那是何等猖狂姿态。可如今,这些尽数沦为阶下囚,不仅自身『性』命不保,还祸及了自己的亲眷。
    慕秋着卫如流,心情突然有些复杂。
    她问道:“像贺辛这样会祸及整家族的官员,还有多少?”
    “目前只有十一,后续继续清查,也许还会添上几。”卫如流回答完她的问题,垂下眸来,瞥见她脸上奇异的神情,疑『惑』道,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慕秋连忙摇头。
    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噩梦,梦里的路说“卫如流最擅长抄家灭族,这几来,有十几富贵绵延数代的家族在他手底下覆灭”。这句和眼前的事情恰能应上。
    卫如流问:“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太狠了?”
    没等慕秋否认,卫如流继续开口:“依照大燕律法,他们理应获得如此下场。”
    这两天在处理扬州的事情上,他既没有徇私,也没有刻意加重刑罚,这些会落得这样的下场,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。
    慕秋微愣,仰着脸凝视着卫如流,一字一顿重复着他的:“依照大燕律法?”
    卫如流也愣住了。
    他回望慕秋,轻轻应了声“是”。
    这几字明是慕秋常挂在嘴边的,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也能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。
    也许是午后的太阳太热烈,照得慕秋颊侧染上绯红。她别开眼,两只手背在身后:“这句要是让他听到了,他们肯定得吓死。”
    这位可是杀伐果决、手段狠厉的刑狱司少卿啊。
    卫如流锐利的目光从她的颊侧滑到耳畔,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。
    慕秋不明白他在笑什么,却敏锐地意识到两此刻的氛围暧昧,她咳了一声,说:“和你刚刚说的一样,他们这是咎由自取。这热闹没什么意思,我们走吧。”
    正要离开此地,贺府门口又发生了新的意。
    玄甲军要抄完整贺府,贺家锦衣玉食惯了自然不乐意,那位叫骂得最厉害的贺夫一箭步冲上去与玄甲军发生推搡,混『乱』中不慎滑倒在地。
    她干脆也不起来了,坐在地上叫骂道:“我知道了,定是那卫如流叫你们来抄我家的!”
    “呸,什么刑狱司少卿,不就是一以杀上位的酷吏,是陛下用的一把刀、养的一条疯狗罢了!”
    “要我说啊,卫如流派你们来抄我的家,但最该被抄,最该被问罪的,明就是他自己!”
    之后,越发污秽不堪的字眼响起。
    这样一位贵『妇』,几乎把她能想象到的所有恶毒的字眼,都加诸卫如流身上。
    慕秋脸上笑容消失。
    她停下了本要离去的脚步。
    而周围不清楚事情真相的群,渐渐被贺夫的所影响。
    “说得啊,这位贺家老爷我以前是见的,长得格和善,待也和和气气的,不像是什么坏。”
    “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罪,才会导致抄家灭族。”
    “说起来,你们都听说那位刑狱司少卿做的事情吧。他当初可是靠着血洗刑狱司才爬上去的,本来就不是手段干净的,这一回……你们说,里面不会真有什么隐情吧?”
    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    贺夫心下一喜,骂得越发尖锐。
    在她的口中,她家老爷仿佛是包青天在世,那叫一清正廉洁,绝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。
    “贺夫——”
    一道猛然拔的声音从群中传出来。
    群自动流成两侧,着一身青裙的慕秋缓缓走出。
    她着坐在地上撒泼的贺夫,脸上带着淡淡笑意:“方才听你所言,我觉得甚是有理。”
    还没等贺夫出声附和,慕秋反问道:“既然你家老爷如此冤枉,贺夫为何不去知府衙门击鼓鸣冤!”
    贺夫神『色』一僵。
    没等贺夫自己找说辞,慕秋又帮她圆上了。
    “我晓得了,如今那位卫少卿在扬州一手遮天,连叶总督都被他关进了牢里,贺夫不敢去知府衙门击鼓鸣冤也是正常。”
    贺夫神情这才渐渐缓和下来,勉强挤出几笑意:“没错,姑娘说得,如今我家老爷出了事,我更需要徐徐图之。”
    慕秋双手一拊:“夫可是打算去京城告御状?那位卫少卿如何一手遮天,我想,他也不至在京城同样瞒天海。”
    周围的已经从两的峙里觉出味儿来,安静着这一幕,没有像方才那样咒骂。
    贺夫同样意识到了慕秋的来者不善。
    她仰着头,夹着怒火的眼睛直直盯着慕秋。
    因为要照顾慕大老爷,这两天慕秋不施粉黛,身上穿的衣物也以舒适为主,更没有戴任何首饰。上去就不像是出身多的大家闺秀。
    说了,这扬州城里的大家闺秀,贺夫基本都见。
    “你是何!我说也有你『插』嘴的份!”贺夫怒道。
    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,她家老爷没出事前,所有都在捧着她,这才刚刚被抄家呢,落井下石的就来了。
    慕秋唇角微微一扬,还没来得及开口,只见那几肃穆立在一侧的玄甲军将领同抱拳垂首,向慕秋礼:“慕小姐。”
    贺夫脸『色』格难堪。
    这些玄甲军将领居然这么卖她面子?
    慕秋转念一想,就猜到了这是谁的安排。
    她在群中梭巡一圈,却没有发现卫如流的身影。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你是那和卫如流一块儿来扬州的慕秋。难怪你要帮着他说!你们两就是一伙的!”贺夫声音尖锐到险些破音,右手抬起,修剪得格锐利的指尖指着慕秋。
    如果不是两隔得极远,慕秋都要担心指甲会戳到她身上。
    “贺夫,是非公道自在心。流言是这世界上最不需要成本的东西,澄清流言却难上加难。”
    “卫如流是怎样的,我不多说,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,我可以告诉你!”
    “贺夫还从来没有吃牢饭吧。莫非贺夫是觉得贺家被抄,你无处可去,所以刻意如此为之,就为了能住进监狱里让衙门管你一口饭吃?”
    此一出,周围的都笑了起来,笑声里带着奚落之意。
    事到如今,他们哪里还不清楚慕秋和贺夫间谁是谁非。
    那位卫少卿是还是坏暂不清楚,这贺大绝不是什么东西!
    连那些神情严肃的玄甲军也都不由微微一笑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    贺夫哪里经得起这刺激,她试图说些什么,却半天憋不出来,一口气噎在心头,恨不得当场晕死去。
    慕秋事了拂尘,转身走出群。
    群之,卫如流立在梧桐树旁,目光静静落在慕秋身上,不知了她多久。
    长风拂身而,他宛若立云水之巅。
    然后,他大步流星,向她走来。
    “方才你去了哪儿?”慕秋刚刚把骂得说不出来,此心情颇为愉悦,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笑意,连声音也比往日要轻快几。
    卫如流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畔,轻咳一声:“此处视野极。”
    他没有挤进群里,而是站在那里,目睹她为他打抱不平。
    这是一很奇异的感觉。
    世的流言蜚语并未他造成太大困扰,她却没有听而任之。这被维护,被偏袒的滋味,带着一撩拨心的力度,令他辗转反侧。
    慕秋忍不住瞪他一眼,想了想,又不在意了:“我们走吧,莫要让这扰了兴致。”
    “。”卫如流头,往前走了两步,说,“你今日算不算一举成名?”
    “算。不要是传了出去,别还得以为我是你的同党。”
    卫如流终忍不住,弯了弯唇角:“劳慕姑娘废嗓子了,我请你喝糖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