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着,看完了,魏织走了出去,将门合上。
外面,燕枢夜折了一枝花,正瞧着,听到身后的声音,便转身将花扔给了魏织,道:“有发现什么吗?”
魏织抓着花道:“这里是女子居所,看样子一直有人住着,但眼下这里的主人不在这里,香炉还燃着熏香,看衣衫是个年轻女子,瑞王爷有妾室吗?或者强抢民女什么的?”
燕枢夜咳嗽一声道:“瑞王无妾室,至于强抢民女,本王也好奇。”
魏织嘴角抽了一下,这货不行啊,跟他查凶手,查到猴年马月啊要。
魏织道:“皇上为何不让大理寺或者兵部来查?”
燕枢夜:“一起查。”
听此,魏织就放心了:“既然如此,那我跟着大理寺一起查吧。”
燕枢夜:“本王待你不好?”
魏织:“王爷,我还有正经事要做,咱俩这不是闹着玩呢吗。”
燕枢夜:“正经事?正经事就是跟太子玩?”
魏织皱眉:“不是玩,是正经事。”
燕枢夜笑道:“本王可没跟你闹着玩。”
魏织:老子就是感觉你在跟我闹着玩。
燕枢夜道:“瑞王死没多久,我就让人查了很多事情,你说,还有谁会像本王这般待你好。”
魏织: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。”
燕枢夜:“却是有所图。”
魏织:“你图什么?”
燕枢夜:“图你。”
魏织:“我太好看了你配不上。”
燕枢夜笑道:“你倒真是大言不惭。”
魏织: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
燕枢夜道:“那你知道天下第一美男是谁吗?”
魏织:“不知道,谁?”
燕枢夜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
魏织看他一眼,这人吧,他长得确实是好看的很,男女见了都要脸红心跳的那种,但是,魏织道:“王爷知道世界第一美人是谁吗?”
燕枢夜道:“谁?”
魏织道:“就是我呀,这还用问得着是谁吗?”
燕枢夜点点头:“是吗,那本王更好奇了。”
魏织道:“看了我真面目的人是要对我负责的王爷。”
燕枢夜道:“如此不正好,本王图你。”
魏织:“您别图我,您想随时杀了我倒是真的。”
燕枢夜顿了一下,然后道: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魏织道: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?那好,如果人家丑的惊天地泣鬼神,王爷也图?”
燕枢夜道:“当然图,只要别无趣儿就行。”
魏织看他一眼,他这是多无趣儿?
“王爷,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”魏织说。
燕枢夜大方道:“说。”
魏织看向他:“您府中有女人吗?”
燕枢夜道:“没有,怎么了?”
魏织道:“那童呢?还有吗?”
燕枢夜面不改色:“有呢。”
魏织面无表情:“啧,王爷,咱俩不合适啊。”
燕枢夜:“想的倒远。”
魏织道:“咱把话说清楚,我不喜欢有的啊。”
燕枢夜道:“无妨,我们随时可以没有。”
魏织眼角抽了一下,咬牙道:“您配不上我,我是世界第一,你只是天下第一。”
燕枢夜道:“怎么才能配上?”
魏织道:“您去世界游历个百八十年就行了,咱俩就配了。”
燕枢夜道:“恐怕本王游历归来,你已经嫁人生子。”
魏织情真意切道:“怎么会,我很专情的。”
燕枢夜道:“可是本王生性多疑,怎么信你?”
魏织道:“你就突然信我一下不就行了。”
什么叫突然信任一下?
燕枢夜道:“你喜欢太子?”
魏织道:“当然。”
燕枢夜道:“为何喜欢?”
魏织道:“喜欢没有为什么。”
燕枢夜:“怎么会没有为什么?没有,便是不喜欢。”
两个都会歪理的人说气话来,就是没完没了,跟他也扯不出个鸟蛋,魏织便道:“王爷,你说你让人查了什么?”
燕枢夜:“想知道?”
魏织点头:“想。”
燕枢夜道:“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。”
魏织道:“哦,您这样还说是对我多好?”
燕枢夜道:“想不想听。”
魏织面无表情:“听。”
燕枢夜:“那就附耳过来。”
魏织凑过去,但是因为身高的问题,得踮着脚,燕枢夜看得弯唇,旋即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
魏织一听,皱眉,尚未站定,就被人抱着带起,落在了院子里的大榕树上。
脚刚沾地,院子的门就打开了,是永平郡主,她进来后,就将门从里面栓住,朝房间走去,神情平静的穿过金盏花丛,走到了房门前,推门进去。
脸色和之前跪在瑞王榻前的模样,有些差别,魏织看永平郡主这样子,不禁低声和燕枢夜道:“这里是永平郡主的院子?”
燕枢夜道:“看样子应该是了。”
魏织道:“瑞王死前来看过永平郡主?”
这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下人,正想着,就看到永平郡主出来了,手里提着一个木桶,木桶里有水,她开始给那些金盏花浇水,十分熟练的样子,不知不觉,天开始下雪了,片片如絮的,雪有些大,很快将永平郡主的头染了白,但她似无所觉,依旧给那些花浇着水,魏织和燕枢夜就看着永平郡主把满院子的金盏花浇完水,已经过了好一会儿,魏织疑惑起来,前头瑞王死,永平郡主哭的不行,这后头,便在这里悠闲的给花浇水,实在是,奇怪啊。
魏织偏头看燕枢夜:“王爷到底查到了什么?”
燕枢夜道:“嘘,又有人来了。”
魏织皱眉,看向院子门。
院子门被人从外面敲响,永平郡主慢慢的走过去打开了门,进来了一个男子,那男子模样俊刻,穿着不凡,看着二十岁上下,一副着急的样子进门后,等永平郡主将门栓上,就抱住了永平郡主。
魏织看得愣住。
燕枢夜没什么表情。
魏织看到那个男子带着永平郡主就往房间里去,而让魏织感到又奇怪的是,永平郡主宛若木偶般的,好像任人摆布,除了刚才给花浇水,除了哭,竟不似个人,那平静中,魏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,看到了一丝杀气。
不在房里,便在门前,那男子将永平抓倒在地上,魏织皱眉,想要去阻止,却被燕枢夜拉住,魏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,这是你侄女啊喂,燕枢夜却透过树叶间隙,示意魏织看去,这一眼,让魏织愣住了,只见倒在地上的永平郡主,宛若撕去了人皮的恶鬼,笑意可怕又阴冷的看着那个男子,而那个男子的心思在别的地方,没有看到永平郡主的表情。
就在魏织还是想去阻止时,却见永平郡主面色恢复平常,忽然附和起那个男子。
魏织看向燕枢夜:“那个男子是谁?”
燕枢夜也看着魏织:“那个男子叫赵莽,是赵氏的长子。”
“赵氏?”魏织道:“哪个赵氏?”
燕枢夜道:“君武家世最大的那个赵家。”
魏织:“所以你到底查到了什么?”
燕枢夜便无奈的将所有查到的原委告诉了魏织。
魏织听完了,也听明白了。
永平郡主几年前跟着其母妃回永安城探望外祖父,遇到了一个教书先生,那教书先生只比永平郡主大了六岁,模样又生得好,永平郡主后来便喜欢上了那个教书先生,她开始每年都去永安,什么借口都找,总之每年都要去,那个教书先生也喜欢上了永平郡主,两人相爱了,瑞王得知后,毫无意外的悲剧发生了,瑞王将永平郡主许给了赵氏一族长子赵莽,收了满意了礼,也非常满意赵氏一族,所以,得知教书先生的存在后,就要杀了教书先生,永平郡主哭着求瑞王,可是瑞王不听永平郡主的,直到永平郡主以死相逼,瑞王才将教书先生打了一顿作罢,教书先生的腿被打断了一条,从此瘸了,永平郡主和教书先生再也没见过,她及笄的那日,瑞王就帮着赵莽对永平郡主下手了。
魏织琢磨了一下,道:“所以,瑞王的死跟永平郡主有关?”
这样看,很难不有关吧。
在前头哭的像是孝女,在后头就闲逸的浇花,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感到奇怪。
燕枢夜道:“有可能,但不一定。”
魏织想了想道:“会不会是那个教书先生?”
燕枢夜道:“我让人查了,那个教书先生还在永安。”
魏织看他:“这么远,你怎么做到的?”
燕枢夜道:“想知道?”
魏织道:“想啊。”
燕枢夜道:“等你成了王妃就知道了。”
魏织道:“那就还是算了。”
就在这时,院子门又响了,赵莽吓了一跳,永平郡主却是不慌不忙,两人收拾了一下,赵莽翻墙跑了,永平郡主去开门,门外走来一个妇人,衣着素服,面容憔悴。
魏织看了,是瑞王妃。
永平郡主将院子门关上后,便转身道:“母妃。”
话落,瑞王妃就给了永平郡主的脸一巴掌:“赵莽呢!”
永平郡主也不捂着脸,听此愣了一下,看向瑞王妃,瑞王妃道:“我都知道了!”
永平郡主显得有些慌:“您知道什么了?”
瑞王妃道:“你父王尸骨未寒!你们就在这里做这些!畜生啊!”
说着,又打了永平郡主一巴掌。
永平郡主彻底僵住看瑞王妃。
瑞王妃道:“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?我都看见了!我都看见了啊!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!你知道我刚才从门缝里看到了什么吗!”
永平郡主怔怔的看着瑞王妃。
瑞王妃去房里找人,永平郡主就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,才穿过花丛进房间,瑞王妃的声音响起:“赵莽呢!”
永平郡主忽然声音十分平静道:“已经走了。”
瑞王妃气得扯住永平郡主头发哭,永平郡主始终面无表情的,她蓦然道:“母妃,别哭了,父王是我杀的,我错了,但是不悔,等我杀了赵莽,就离开这里了,我要去永安,我还要去永安寻一个人,得对他说对不起,这尘世一回,我注定要负他了。”
瑞王妃听得一下子愣住了,站在榕树上的魏织也听到了,不禁顿住。
瑞王妃一下子松开永平郡主的发,往后退的看着永平郡主: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
永平郡主看向瑞王妃:“母妃,你听清楚了,怎么还问。”
瑞王妃不敢置信又颤抖的指着永平郡主道:“你、你竟然!你竟然杀了你的父王!”
永平郡主道:“母妃,这世上可怜人真多啊,南门少爷其实是无辜的,我也对不起他,他没有错,只是我正好要杀了父王罢了。”
瑞王妃瘫坐在地,永平郡主朝她走过去,从旁拿了一块砚台,道:“母妃,对不起了。”
话落,便要将手中的砚台砸向瑞王妃,却在此刻,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头,破窗打落了永平郡主手中的砚台,魏织和燕枢夜走进去,瑞王妃受此打击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了,永平郡主转头看到魏织和燕枢夜,瞳孔缩了一下,忽然笑起来,不言不语的。
魏织和燕枢夜带着永平郡主走了。
外面雪下得更大起来,永平郡主就慢慢的走着,不知何时,笑了一下,低喃道:“真冷啊。”
真冷。
永平郡主弑父,都城上下哗然,此罪,当凌迟,永平郡主却一句话也不说了,赵莽去天牢看她,她也不说话,只是赵莽要走的时候,她开口了,向他讨了纸笔,慢悠悠的写了一手好看的字,话不过两行,请赵莽帮她把信送给永安的一个人。
赵莽知道永安那个人的存在,他握着手里的信,又恨又痛,几次三番想撕碎它,可最终还是将信人给了下人,走进了茫茫大雪中:“永平啊永平,我喜欢你,是真的,你从不看我,这世上痴情人,却不止你一个。”
天牢里,永平郡主靠着墙闭上了眼睛,她做了一场好梦,梦到什么事也没发生,又回到四年前,那年陪母妃回永安探望外祖母,她在榕树下看到了那个人,那榕树真大,树下的人真好看,如何能一生伴在他身边?
大雪中,赵莽踩着积雪,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,那年隆冬大雪,他因军务去了一趟关外,回都城时,途径永安,那年真的太冷了,冻死了很多人,他身边的手下死了一半,马匹也走不下去了,穿过一座山林后,就只剩下他一个人,等他到永安城中,已经没了力气,倒在路边,过往的人好像都看不到他,但是,却有一个人停下了,将一把伞赠他,一壶热茶,几个馒头,那姑娘身上很香,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了,他记住了她的脸,知道了她的名字,回头就叫人去了王府提亲,可是,错了,晚了。